對南台灣眾多傳統產業老闆而言,勞動部拍板2026年基本工資調漲3%、約910元的消息,就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。或許外界認為漲不到一千元沒什麼大不了,問題的癥結不在單次的漲幅,而在於連續八年調漲的累積效應,這對毛利率僅3%到4%的低階代工廠形成了致命擠壓。在高雄大發、台南保安與仁德等工業區,一場無聲卻殘酷的產業淘汰賽正在倒數計時,這已不再是願不願意加薪的選擇題,而是商業模式是否還被允許存在的生存題。
所謂毛三到四,指的是許多處於供應鏈底層的塑膠射出、電鍍與簡易加工廠,扣除材料成本後,微薄的毛利正面臨堆疊式的成本爆擊。基本工資調漲不只影響底薪,還會連動勞健保、勞退提撥的增加,對於聘僱大量作業員的工廠來說,人事成本每增加3%,淨利可能就直接腰斬。更令老闆頭痛的是資深員工的比價心理,當新進人員的最低薪資不斷墊高,廠內的老師傅也會要求比照調薪以維持級距,這股全體墊高的成本壓力,對於無法將漲價轉嫁給大廠客戶的代工廠來說,是一道無解的數學題。
比付不起薪水更可怕的,是有錢也請不到人的殭屍化危機。受到南台灣科技業強大磁吸效應影響,年輕世代寧願跑外送或去有冷氣的超商工作,也不願進入充滿油污、噪音且僅領基本工資的傳統工廠。走進南部的傳產工廠,往往只剩下50歲以上的老師傅和外籍移工苦撐,一旦老師傅退休或移工配額緊縮,這些工廠雖有訂單,卻因產能開不出來而被迫停工,最終變成有廠房卻無產能的殭屍工廠。
面對基本工資不可逆的漲勢,南台灣傳產老闆只剩下兩條路可選。一是導入自動化,利用機械手臂或自動光學檢測取代人手,雖然初期投資大,但機器不會要求加班費,是將變動成本轉化為固定資本投資的關鍵轉型。另一條路則是賣地求榮,趁著南台灣工業地價飆漲,許多經營不善的老闆選擇關廠賣地,其獲利甚至比辛苦經營工廠20年還多,這波調漲勢必將加速這類土地釋出的進程。基本工資的連年調漲,其實是國家產業政策的一種篩選機制,明確宣告台灣不再歡迎依靠低廉勞動力賺錢的模式,這場淘汰賽沒有延長賽,業者若不升級為智慧工廠,就只能就此登出歷史舞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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